聚焦“双重整合”, 探索“未来城市”的中国方案

焦永利 总122期 2019年 1月号 特稿
面向新一轮科技产业革命,未来城市正在成为新的竞争领域。中国的顶层设计和地方实践也表明,在城市领域正在孕育兴起系统集成探索未来城市的“中国方案”。

    《环球市长》杂志    GLOBAL MAYOR MAGAZINE

       近日,经党中央、国务院同意,国务院正式批复《河北雄安新区总体规划(2018-2035年)》,这标志着雄安新区的发展进入全面建设实施阶段。雄安新区将建设成为一座“未来之城”,其规划过程展示出面向新的城市发展范式的系统探索。
       国际上正在兴起以谷歌SidewalkToronto、“伦敦2062”等为代表的未来城市系统探索,国内一些城市和新区也提出对标雄安新区,建设面向未来的城市或城市片区,如武汉长江新城、广东深汕特别合作区等。这些实践表明,面向新一轮科技产业革命,未来城市正在成为新的竞争领域。中国的顶层设计和地方实践也表明,在城市领域正在孕育兴起系统集成探索未来城市的“中国方案”。
       展望未来城市建设,一方面要聚焦新的技术、产业带来的系统影响,另一方面也需要预研预判新的治理与政策应对,时代发展与现实实践都呼唤对未来城市变革开展理论思考。
  
以雄安新区为代表的“未来城市”建设是高质量发展重要主题
       当前,中国的发展从高速度转向高质量,而高质量集中于供给侧,需要创新成长为核心动力。从经济运行的视角看,高质量发展意味着需要产出高质量的产品与服务,背后是高质量的经济和商业思想的支撑。同样,城市可以看做一个扩大了的“空间产品”,因此新时代也呼唤高质量的城市发展模式及其治理思想,未来城市的发展为此提供了展望方向和想象空间。
       我们观察雄安新区,可以有区域和国家的双重视角。从区域的视角来看,雄安新区源于京津冀协同发展的国家战略,是非首都功能的集中承载地。从国家视角看,在新一轮科技产业变革面前,培育一个新的区域增长极必须带有鲜明的“新”特征,并且一定是系统集成的“新”,方能成为区域的“反磁力”中心。
       雄安新区的规划体现出未来城市“三个生态”叠加的特征。雄安新区规划将人、自然、城市空间和创新活动进行统筹考虑,形成了“自然生态、人居生态、创新生态”三个体系的叠加。城市的动力逻辑出现了变化,三大生态体系越来越展现出互相支撑、同频共振的趋势。发展的次序出现倒转,必须首先靠良好的人居环境和公共服务吸引人才、机构,然后衍生出创新成果和产业转化,也就是从原来的people follow business,走向未来的business follow people。城市也要走向为人才特别是科技人才“量身定制”人居环境。
       这一变迁的背后是思维的深刻变化,是从工业文明的思维跃迁到生态文明的思维。生态文明绝不只是加大生态环保力度,她意味着整个城市操作系统的升级,而非局部的修补和应用软件的更新。在此框架下,未来城市将成为超大型的“产业孵化器”+各类前沿新技术的“应用集成场”,这两个方面共同构成了未来之城的未来属性。

磁体与容器:关于未来城市的基础概念挖掘
       未来城市将体现出一系列的“新”内容,主要体现在两个层面:第一个层面是城市本身的变化,包括形态、功能、布局、结构等维度。新一轮科技产业革命的兴起,将引发多个领域的颠覆性变化,会放松城市营造所面对的各项局限条件;第二个层面是治理变革,包括投融资、土地、社会治理等方面。这两个层面我们也可以形象地表述为技术的、空间的“硬”的一面以及治理和制度的“软”的一面,两个层面需要更好的结合起来,做到“双重整合。
       在聚焦“双重整合”、探索“未来城市”系统方案方面,中国具备独特的制度优势以及与国际并跑的技术基础。
       如前所述,新一轮科技、产业创新的趋势,对于今天的城市是外生性的变化,会放松城市营造与运行的各类局限条件,有硬的一面、也有软的一面。而构建一个简明的框架来分析新一轮科技产业革命对城市的影响,需要寻找学术上比较有张力的概念去应对。其中城市学家、思想家芒福德提出的城市作为“磁体-容器”概念,可为我们提供理论上的借鉴。他认为城市可以作为磁体,也可以作为人类各种活动的容器。我们据此可以搭建起科技产业映射城市的一个简要分析框架。
       容器对应狭义的城市空间,城市的物理形态承载各类活动,空间上很多变化对应于容器,包括点线面的变化,特别是未来“空”的变化巨大,未来的一些城市交通技术变革,如飞行汽车等,将会使得城市空间的立体化程度进一步提升。同时,城市功能的许多变化则是对应于磁体的。容器满足城市人的物性、磁体对应于我们的理性。

鉴往而知今:历次科技产业革命对城市发展的影响回溯
       历史是一面镜子,回顾历史上的技术变革对城市的影响,纵观近现代以来的发展历程,城市的变迁与科技产业革命有非常密切的关系。
       第一次科技产业革命导致工业城市的兴起,城市作为一类空间“角色”开始出现深度分工。此前的城市都是农业经济状态下,集中交换物品的场所或治理、防卫功能的集聚地。真正的大工业生产型城市始于工业革命,并随之孕育出了成熟的配套体系。此后,随着市场范围不断扩大,出现了港口城市、资源型城市的功能分化,城市分工进入了工业化体系时代。在这套城市体系下,支撑起了大规模的就业,城市化得以大大加速。但是,这些变革也带来了一系列的城市病,如工人居住状况不断恶化等。与此同时,如欧文、傅里叶一样设想理想城市模型的思想家也大量涌现了出来。同时,我们熟悉的现代城市规划也走上了历史舞台。
       到了第二次科技产业革命,城市化进一步加速,城市体系分工进一步深化,城市群开始涌现。电力的普及、交通通讯技术的发展也允许分工范围更大、程度更深,因而一些资源调配型的、总部型的、甚至金融型的城市开始出现。同时又出现了一些新的城市问题,面对这些问题,我们看到又有一批理想城市的设想出现了,也就是城市规划专业领域的若干经典模型,比如柯布西耶提出的明日城市、赖特提出的广亩城市等。
       第三次科技产业革命的影响更大、更迅猛,人类在这个时期作为一个整体进入了城市时代,全球超过50%的人居住在城市当中。这个阶段有一个大的进展,就是全球化的体系整体生成,全球城市网络成为影响人类发展的重要空间节点。当 然,同样也涌现出无序扩张、能源危机、交通拥堵等一系列的新问题,也又出现了一批理想城市的模型。比如,精明增长、新城市主义等等。
       当前,新一轮的以人工智能、物联网、量子计算等为代表的科技产业革命,又将会给城市带来哪些方面的变化呢?这些变化又将引发怎样的冲击呢?面对新的发展机遇与可能的冲击,今天的我们又将提出怎样的“未来城市”或“理想城市”的模型呢?这是全人类的时代性课题,也是以雄安新区为代表的中国新型城市发展道路的探索方向。
  
双重整合:做好“未来城市”的研究聚焦
       凯文·凯利在《必然》一书中提出:“技术都会有一个前进的方向,我把它叫做必然,就是这个趋势像重力一样,一定会发生。比如有了芯片、电波等,必然会出现互联网,会出现手机。……我相信这些趋势是可以预测的,但是它的细节无法预测,比如电话一定会出现,但苹果不是;网络一定会出现,但Twitter不是。我想讲一些长期的趋势,这种必然的趋势都是交织在一起的、互相依赖的,但最后朝同一个方向前进”。
       正如这段话所言,今天我们研究未来城市,有很多细节是无法预测,但是一些大的趋势可以预判。总体而言,面向“未来城市”需要城市研究的范式变迁,时代呼唤一个新的认知框架,这样一个框架应当走向“科技-产业-空间-治理”联动整合的方向。在这一认知框架下,聚焦“双重整合”的研究是十分必要的。首先,需要整合描摹科技、产业新趋势的总体图景,分析这一图景对城市磁体、容器功能的系统影响;其次,根据从历史回顾中汲取的经验,新科技、新产业带来的冲击最好能够提前思考治理应对,发挥中国传统文化的精神,做到“治未病”。
  
未雨绸缪:迈向“未来城市”需系统升级城市治理
       综上可见,在生态文明和信息时代进一步迈向未来城市,需要对城市治理进行系统的升级,而非简单的技术应用。
       纵观人类的发展进程,有一条清晰的线索,新的技术会引发一些场景变革,带来新的问题,然后人类做出政策应对,进而形成一个阶段相对稳定的治理体系。其中的一个关键阶段是从政策到治理,因为新问题刚出现的时候肯定考虑不够周全,先是出台一些短期的对策,随着经验积累,这些对策不断体系化、系统化,就形成了一个时期相对稳定的治理框架。
       上述应对历程可以拆分为两条线:一条是问题线或冲击线,另一条是应对线或治理线。两条线彼此交织、此消彼长、动态演进。新变动带来新问题,但与此同时,新技术也会带来人们思维观念的调整与解放,带来新的理念与新的技术手段,从而提升我们应对问题、化解问题的治理能力,“魔高一尺、道高一丈”,这就是优化治理的辩证法。  
       总而言之,未来城市的发展与治理需要理论的重构、理念的转变、领域的拓展、方式的转型、手段的革新,在我们能够看到的很多短期框架的积累基础之上,进一步实现系统整合与升级。正如习近平总书记所说,“历史发展有其规律,但人在其中不是完全消极被动的。只要把握住历史发展大势,抓住历史变革时机,奋发有为,锐意进取,人类社会就能更好前进”,相信中国的未来城市实践能够为世界贡献一份整体性的“中国方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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