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鸟世界里的散淡超脱

—— 走近工笔花鸟画家苏百揆

花宇芸 总132期 2019年 11月号 文化长廊

    《环球市长》杂志    GLOBAL MAYOR MAGAZINE

       工笔花鸟画是世界艺术宝库中一颗璀璨的明珠,是中国画中与写意花鸟画相对的一个重要流派,是一种以 精谨细腻的笔法描绘景物的中国画表现方式。工笔花鸟画源远流长,始于唐代,成熟于五代,鼎盛于两宋,千余年来,人才辈出。虽然明清以来,由于文人花鸟兴起等原因,工笔花鸟画日渐式微,但令人高兴的是,在社会进步的潮流里,当代工笔花鸟画取得了突飞猛进的发展,从内容题材到技法的演变拓宽都达到 了一个前所未有的振兴态势。岭南画派名家苏卧农之子苏百揆便是其中的佼佼者。

 

世居花地,家学甚笃

       岭南气候温润,植被繁盛茂密,花鸟画与这里有着 天然的切合,相互映衬。苏家世居花地,祖上世代都是花农,这使得苏百揆的创作有着得天独厚的贴近花鸟、贴近自然的优势。

       “小时候拿起画板走出房门就开始对着院子里的花鸟写生。”在被问及绘画经历时,苏百揆老师如是说。在俯仰皆是花鸟虫鱼的环境下,苏百揆对花鸟特征的观察自然而然地形成了一种细致的敏锐感。在他之后的创作中,不管是对植物的描绘,还是对动物的表现,苏百 揆都能准确地抓住其神韵,将它们栩栩如生的状态跃然纸上,使它们具有强烈的生命感。

       除了居住环境,家学对苏百揆的影响也是十分巨大的。苏百揆的父亲苏卧农是岭南画派的创始人之一高剑父弟子中成就最突出的一位。在苏卧农之前,明清花鸟倾向于“以物咏志”,借花鸟题材书法自己的愤世嫉俗 和志向高远。但清末以后由于文人画逐渐趋向于对笔墨把玩,不少画面失去了说服力,苏卧农对花鸟画的变革由此展开,他的画重回写生,以半工意为多,一方面回到了宋元笔画的笔墨精到,另一方面又注入新的气息,取得了一定的成就。

       晚年的苏卧农将精力灌注在对两个儿子的培养上。“文革”的动荡年代,苏卧农足不出户,专心教导苏百揆和他的哥哥苏百钧学习花鸟。在文革之后剩下的花园和农田上,苏卧农种上木瓜、花卉和四季植物,饲养金鱼、热带鱼。苏家父子所居住的竹石池水入目无一不是画材,在这里他们终日以画花鸟自娱。在父亲的悉心栽培下,苏百揆拥有了扎实的基本功和深厚的文化素养,对他之后的绘画之旅中起着举足轻重的作用。

 

熔西铸中,盎然生趣

       明末以后,随着西洋绘画技法传入中国,中西绘画开始相互借鉴,从而使工笔画在造型更加准确的同时,保持了线条的自然流动和内容的诗情画意。苏百揆的父亲苏卧农早年在高剑父的资助下赴日留学,并在归来后积极响应恩师高剑父提倡的“新国画”。可以说,苏卧农在花鸟画方面苦研深钻的变革之路,使他成为了高剑父最得意的花鸟画弟子。

       在父亲这种敢于革新的态度的感染下,苏百揆不仅十分注重对传统工笔的钻研,还广泛吸收西方营养,面向生活,锤炼笔墨。他的作品常常从生活中取材,笔下的草木花鸟气象清雅而别致,勃勃有新意。

       《大自然的乐章》这一作品便取材于苏百揆游历途中看到景色的一隅。在轻风徐来时,苏百揆以生动写实的画法,加之既转折又流畅的笔法,描绘出花、鸟、叶的自然形态——小鸟停靠在枝叶上栖息,鲜花正在盛开,各样的叶子陈列有致,这些属于画面中静态的一面。同时在写生之外,苏百揆匠心独运地安排各植物的枝干,使之弯曲成多道弧线,添加了律动 的感觉。不论静与动,都在画面凝结于一刹那间,呈现出一份宁静安详的气氛。在此之上,苏百揆还采用了西画明暗处理的手法,让光从左上方射入,使画面的前半为明部,后半为暗部,极显形体的立体感。

 

榷古扬今,神形兼备

       “父亲有个观念对我影响很大,就是要把中国画传统中最精髓的部分学到手、留下来,然后把现代的情思、时代的审美情趣融入其中。尽管我父亲那时的创作可能有一些作品还不是十分成熟,但是创新都是有风险的,不是一创就成功的,要有各种尝试。”

       受到父亲苏卧农这种勇于改革的精神启发,苏百揆在创作上十分注重创新,具有强烈的个性。他的工笔画虽然每一笔都十分细腻逼真,但并不是对现实的完全照搬,而是经过观察之后,在兼顾传统工笔画法的同时,准确地抓住所画之物的神韵,使作品既有笔墨功夫,又有质感、光感、立体透视之法,每一幅都充满了独特的韵味。

       苏百揆的《早春》便是一幅体现传统工笔与现代工笔融洽结合的作品。传统工笔讲究严谨真实,注重写生,凡物象的 生长规律、生长形态、神采韵致,无不真实生动、至精至微。在《早春》里,无论是花和叶的形态还是归雁的神情,都被活灵活现地表现了出来。整个画面笔清墨透,典雅精妙,色彩稳而不艳,有强烈的层次感。在此基础上,《早春》内容丰富、 构图饱满,极具强烈的视觉冲击力,可以说是古典与现代的完美融合。

       苏百揆不仅注重技法的表现,还对花鸟写生的内在探索有着自己的理解,尤其是对神形关系的解读。“写生不光是写万物之形,更关键是要抓住万物内在的神和韵。神和韵才是万物的灵魂,捕捉到每一种物象的灵魂,也就寄放了画家本人 的情感、思绪。我力求在写生中‘发于形、现于意、止于心。’写生,其实就是画到神似,‘神’必须负载到‘形’上, 必须有一个‘形’来依托。”

       在《绿稚樱花图》里,一只绿稚停落在樱花树的枝干上,目光朝向天际,仿佛在沉思。粉色的樱花错落有致,绿稚的每根羽毛、树木的每条经络清晰可见,铺陈在地上的落瓣陈列自然,无一不透露出苏百揆的匠心独运。

       苏百揆幼承家学,得其父苏卧农先生真传,技法扎实全面,既有强烈的写生一面,又水到渠成地透出自我的风貌和气息。在苏百揆的笔下,每一种花、每一种鸟都能展现出独特的“花语”和“鸟性”。有人说,苏百揆的花鸟画仿佛可以摄入万物的灵魂,在繁密精细到极致的工笔中,渗入的是画家对一花一鸟的生命体验,仿佛有一束束光,将万物造化的灵性、神气全然凝刻于一纸一绢,令人叹服。

 

诗情画意,散淡超脱

       苏百揆的工笔花鸟画文化底蕴厚重而表象轻灵,且富于神韵。笔与墨、墨与色、水与墨之间,法度与直觉之间,被流动的生命气息所贯通,因而意象生机勃勃,既灵动含蓄又苍润浑厚,充满着乾坤之气。

       这种精妙的画技与苏百揆本身的学养是密不可分的,同时也基于其父对他的栽培。“当时文革没有课上,我小学三年 级起就在家跟随父亲学习,抄字典、背古文观止,几乎天天画画,还系统地跟父亲学书法、篆刻、画论。”这段学习经历 让苏百揆掌握了一定的中国古典文学知识,并将这些知识运用到绘画之中,使作品充满诗情画意。

       在作品《理羽》中,苏百揆用一只鹤配上题诗,加上精心排列的印章,用细腻的工笔笔墨体现了“写意” 精神。据《雀豹古今注》中记载,“鹤千年则变苍,又两岁则变黑,可谓玄鹤也。” 可见鹤在古人眼里象征着长 寿,不仅如此,鹤还象征着和平与高雅。《理羽》中的鹤栩栩如生,姿态优美,色彩不艳不娇,高洁大方。除了细腻的工笔技法外,苏百揆还在墨法里揉进了写意的手法,画的是鸟,写的是生命力,是诗的意境。“洁身自爱正凡心,静水清明一鉴真。忘却浮华尘慾梦,悠然独立听琴音。”这一题诗更是将空间上缥缈空灵的意境淋漓尽致地表现了出来。可以说,苏百揆对《理羽》的创作既把握了传统花鸟的精神,又配合了中国古典诗词的修养,十分具有“诗中有画,画中有诗”的意味。

       苏百揆数十年不离花地,独守父亲当年的故地, 潜心专研花鸟画艺,为人散淡、超脱,基本推辞一切社会活动,是一位彻彻底底的自由画家。他只沉醉于花鸟意蕴的世界里,用独特的炫彩幻墨展现心中花香鸟语的缤纷。苏百揆的画撷自然之神髓,取物象之诗意,赋生命于花木,注灵性于鸟虫,蕴哲理于画卷,别树一帜。

 

 

人物简介

       苏百揆,1957年生,广东省广州市人。岭南派前辈名宿苏卧农之子,幼承祖法,化古为今,参中西于无痕,不激不动,而风规自远,作品隽颖超逸。现为广州市人民政府文史馆馆员,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第十二届、第十三届广州市政协委员,广东省青年美术家协会副主席兼秘书长,广州市美术家协会理事,广州青年美术家协会副主席。

       1994年,作品《根恋》获加拿大国际水墨画枫叶大奖赛优秀奖;1997年,《蝶影翩翩入花丛》入选世界华人书画展;1998年,《凤凰花》入选当代中国青年书画展;1999年,《春江暖鸭先知》入选全国第二届花鸟画展;《红棉》入选1999澳门回归中国画、摄影作品大展;《春风》2001年获情系西部国际书画摄影大展优秀奖;《花魂》、《百合花》2003年获广东省美术、书法、摄影联展优秀奖;《鸽子·金合欢》2004年获广东省美术、书法、摄影联展铜奖。2003年出版《苏百揆工笔花鸟画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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